第二百六十四章 利益置換

　　畢竟，依照歷史的進程，他們三兄弟中要是沒人昏了頭，跑去弒父的話，李淵還有十幾年還活。
　　到時候李令等壹眾小不點，就長大了。
　　李淵要亂配的話，他又得去跟李淵鬧。
　　在李淵，以及大唐許多人眼裏，這種事情擁有著極其重要的政治意義。
　　不是想變，就能輕易改變的。
　　“臣……臣……臣努力……”
　　羅士信被李元吉懟的有點臉紅，磕磕巴巴的應允。
　　李元吉板著臉道：“不僅得努力，還得拼盡全力。不然我就向我父親請旨，派個監床嬤嬤到妳家去。”
　　“不，不用了，臣壹定會拼盡全力的。”
　　羅士信趕忙開口。
　　監床嬤嬤這種人物，宮裏的人享用就夠了，宮外的人享用不起。
　　李元吉又嚇唬了羅士信壹番，滿意的背負著雙手回了精舍正屋。
　　……
　　往後幾日，李元吉壹直待在精舍，除了偶爾收收風以外，什麽也沒做。
　　對於宇文寶和薛萬淑出任左監門將軍的事情，壹些人不滿意。
　　比如李世民。
　　李世民對左監門將軍壹職，也有想法。
　　只是下手晚了，被李元吉占了所有便宜。
　　李世民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，沒辦法跟李元吉碰壹下，也不想得罪了李元吉，讓李建成趁虛而入。
　　所以就派遣了屈突通和丘和壹起做說客。
　　準備跟李元吉來壹個交換。
　　屈突通和丘和趕到九龍潭山的時候，已經到了晌午。
　　李元吉剛吃過飯，正在給壹眾宗室子弟找茬。
　　屈突通和丘和就出現在了眼前。
　　屈突通還是老樣子，丘和倒是騷包了不少，穿了壹件翠綠色的秋衫，帶著壹頂翠綠色的玉束冠，從頭綠到了腳趾頭。
　　李元吉在嚇唬了壹番傷勢好的差不多的宗室子弟以後，將屈突通和丘和帶到了精舍外的壹處涼亭內。
　　涼亭建在潭邊上。
　　伴著潺潺的水聲，感受著微微拂過的清風，很愜意。
　　“妳們兩個壹起來找我，恐怕不是為了來找我閑聊的吧？”
　　李元吉請屈突通和丘和坐下，吩咐人給二人上了壹杯花茶以後，緩緩開口。
　　炒茶的法子已經教下去許久了，府上的茶婢還是沒能炒出李元吉想要的茶。
　　不過，距離成功似乎已經不遠了。
　　因為茶婢去信請來了她那個做茶做了數十年的翁翁，如今正在壹起研究，已經有了那麽壹些頭緒了。
　　屈突通端起茶杯，淺嘗了壹口，有點不喜歡用像是筆筒壹樣的大瓷筒子喝茶。
　　放下茶杯，屈突通開門見山的道：“今日登門，確實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量。”
　　李元吉點了壹下頭，感嘆道：“妳最終還是放不下？”
　　屈突通臉上的神情壹僵。
　　丘和目光狐疑的瞥了李元吉和屈突通壹眼。
　　丘和不懂李元吉在說什麽。
　　但屈突通壹下子就懂了。
　　李元吉曾經跟屈突通說過，讓屈突通遠離紛爭，去地方鎮守，過幾年清閑日子。
　　但過去了那麽久了，屈突通還在長安城，那就說明屈突通沒有聽李元吉的話。
　　“臣確實放不下。”
　　屈突通神情復雜的嘀咕。
　　李元吉點了點頭，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　　人各有誌，他不能強行要求壹個不歸他管束的人，按照他的心思做事。
　　李元吉記得，當初他跟屈突通說這些話的時候，屈突通明顯是動心了。
　　之所以出現了反復，大概是跟李建成暗地裏的謀劃有關。
　　李建成主動送給了李世民壹個把柄，讓李世民看到了徹底搬到李建成的希望。
　　李世民麾下的壹眾人，大概覺得，這壹次他們十拿九穩。
　　所以，不會錯過這壹次從龍的機會。
　　畢竟，從龍之功，遠比其他的功勞，更值得皇帝看重。
　　李淵麾下的壹些太原元謀，即便是在李唐立國以後，沒有做出什麽更多的貢獻，依然混的風生水起的，不是就是因為身上有從龍之功嘛。
　　屈突通肯定是覺得李世民年輕，又充滿了雄心壯誌，只要能得到太子之位，就能掌權很久很久，所以不想錯過這個為子孫們謀福利的機會。
　　這是華夏幾千年文明，從未斷絕過的壹個優良傳統。
　　喜歡為後輩考慮，並且不惜身。
　　屈突通見李元吉沒有再開口的意思，就神情復雜的在心裏嘆了壹口氣，看了壹眼身邊的丘和。
　　丘和會意，主動開口道：“臣等此次前來見殿下，就是想問問殿下對丹陽城戰事的看法。”
　　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：“妳是想說闞棱屠城的事情吧？”
　　丹陽城的戰事，已經結束了。
　　戰事本身，已經沒什麽值得看的，也沒什麽值得討論的了。
　　唯壹能拿出來論壹論的，就是闞棱屠城的事情。
　　畢竟，闞棱屠城的事情，雖然已經傳到了長安城多日，但闞棱還沒有受到懲罰，這件事還沒完。
　　丘和笑瞇瞇的點頭，“闞將軍在丹陽城，舉刀三日，寸血未留，著實將臣等下了壹大跳啊。臣等有意彈劾闞將軍，但闞將軍是殿下府上的統軍，為了避免得罪殿下，所以前來問壹問殿下的意思。”
　　李元吉好笑的道：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，妳也是我麾下的人吧？妳要彈劾自己的同袍，還問我這個做主公的意思，妳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　　丘和臉上的笑容，壹點兒變化也沒有，心裏似乎絲毫也沒有被李元吉的話影響，依舊笑道：“闞將軍雖然跟臣是同袍，但闞將軍此次做的事情，犯了聖人的禁令。
　　臣得先顧及了對聖人的忠，才能顧及和闞將軍的義。”
　　屈突通在壹旁點著頭附和道：“自古忠義難兩全，忠在義之前，自然得先顧忠。”
　　李元吉下意識的道：“那……關雲長呢？”
　　屈突通壹楞。
　　丘和也有點繃不住了。
　　李元吉這是存心在擡杠嘛。
　　屈突通剛說了自古忠義難兩全，李元吉就拿出了壹個忠義雙全的關雲長說事。
　　“從古至今，只有壹個關雲長，臣不敢自比關雲長。”
　　丘和繃著臉說。
　　李元吉瞥了丘和壹眼，不鹹不淡的道：“有什麽話妳就直說，別再跟我繞彎子了，我不喜歡跟人繞彎子。”
　　頓了壹下，又補充道：“如果妳繼續跟我繞彎子，就別怪我再在言語上為難妳。”
　　丘和臉色有點不太好看的看向了屈突通。
　　沒見過李元吉這樣的，壹點場面話也不讓說，上來就讓人倒幹貨。
　　他名義上是齊王府的人，壹些話不方便說，只能由屈突通接替他。
　　屈突通會意，坦言道：“秦王殿下希望您府上的人，能夠讓出壹個左監門將軍的職位。”
　　李元吉思量著點點頭，“放闞棱壹馬，就是我二哥開出的價碼？”
　　屈突通點了壹下頭。
　　李元吉看向屈突通笑道：“左監門將軍的職位，我並不在意。如果代價足夠的話，兩個壹起讓出去，我也沒什麽意見。
　　問題是，僅僅是放闞棱壹馬的價碼，似乎不足以讓我府上的人挪挪位置。”
　　李元吉盡可能的表現出對左監門將軍職位的不在意。
　　他不能讓屈突通和丘和看出什麽端倪來，不然不利於隨後的謀劃。
　　屈突通遲疑了壹下道：“秦王府上下壹起彈劾闞棱的話，闞棱即便是有殿下護著，也得脫層皮。但秦王府上下要是壹起幫殿下的話，闞棱或許能逃過壹劫。”
　　李元吉淡然笑道：“妳也說了，只是或許，但不是壹定。即便是秦王府上下能幫闞棱，闞棱也未必能逃過壹劫。
　　畢竟，妳們不找闞棱麻煩，我父親，以及我父親的人、我大哥的人，也不會放過闞棱。”
　　屈突通沈聲道：“聖人和太子殿下，肯定會找闞棱麻煩，但只要殿下和秦王殿下壹起出手，壹定能保住闞棱。”
　　李元吉樂呵呵的道：“我二哥憑什麽就認為，我壹定在乎闞棱，壹定會為了闞棱付出壹個左監門將軍的位置呢？”
　　屈突通壹楞，壹臉錯愕。
　　不等李元吉再次開口，屈突通已經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。
　　李元吉不是不在乎闞棱，只是他們開出的價碼還不夠。
　　李元吉不願意為了闞棱，放棄壹個左監門將軍的位置。
　　“秦王殿下可以舉薦士信出任右備身府郎將壹職。”
　　屈突通緩緩開口。
　　左右備身府，是十二衛四府中，唯壹兩個沒有大將軍的地方。
　　郎將便是最高的官職。
　　之所以會如此安排，是因為左右備身府沒有多少兵馬可以統領。
　　左右備身府的郎將，主要統領的就是守在李淵身邊，隨時等待傳喚，幫李淵去拿人、殺人，亦或者保護李淵安全的千牛備身。
　　千牛備身皆是功勛子弟，所以對郎將的要求也很高。
　　畢竟，不是什麽人都能壓得住壹眾功勛子弟。
　　羅士信的資歷、本領，倒是夠了。
　　但羅士信並不是李淵信任的人。
　　這種位置，李淵肯定找自己的心腹擔任，絕對不可能假手於信不過的人。
　　所以，李世民許的這個右備身府的郎將，九成九是個兼職，沒多少實權。
　　李元吉仔細回憶了壹下，發現右備身府的兩個直齋（郎將之下的官職，在備身府的地位，跟其他衛將軍的地位差不多），是李淵昔日的帳前執戟。
　　羅士信走馬上任的話，基本上沒有掌權的機會，甚至都沒辦法經常出現在李淵眼前，背鍋的時候，倒是少不了他。
　　“看來我二哥毫無誠意啊。”
　　李元吉撇著嘴，感嘆。
　　屈突通忍不住道：“備身府郎將，殿下還不滿足嗎？”
　　李元吉不鹹不淡的道：“坦豆拔，妳要是拿我當傻子，咱們兩個的交情，可就沒了。”
　　屈突通渾身壹顫，神情格外的難看。
　　李元吉雖然沒說什麽難聽的話，但對他而言，已經很重了。
　　“臣……”
　　屈突通艱難的開口。
　　李元吉淡淡的道：“我知道妳的難處，所以不跟妳計較。但再壹再二，不可再三。”
　　李元吉很清楚，他們兄弟之間利益交流，在乎情義，在乎臉面的人，根本不適合插手。
　　因為很容易夾在中間，左右為難。
　　就像是屈突通現在這樣。
　　所以沒有對屈突通喊打喊殺。
　　但這不代表他的容忍沒有限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