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師敵長技以制敵

　　“這……”聽完紫薇掌教的敘述後，饒是赤松仙人見多識廣，此時也有些哭笑不得。
　　不投掌教門下，寧可拜長老為師，甚至連首席弟子的身份都避之不及，這叫什麽事兒啊？
　　“那妳的意思呢？”赤松仙人再次問道。
　　“仙人。”紫薇掌教淡定說道，“就讓首席弟子自己擇師吧。”
　　既然掌教都不在乎弟子被搶，赤松仙人當然沒有否定的理由，點頭許道：
　　“那就這麽辦吧……不過長庚不可收徒太多，不能拖累他本身的道途。”
　　“那是。”紫薇掌教點頭說道。
　　如此多的長老過來請托，背後是壹個個大大小小的修仙家族，聯合起來的壓力絕對不容小覷。
　　赤松仙人既然開口，那麽權力就到了紫薇掌教和長庚長老的手裏。無論最後決定收三個，五個還是七個，“都是赤松仙人的意思”，“要找就去找赤松仙人說去”。
　　回到大殿，紫薇掌教便將秋長天喚去，單獨說道：
　　“仙人已經許了，妳打算收幾個弟子？”
　　我壹個都不想收行不行？秋長天心中暗想，嘴上卻道：
　　“請師尊安排便是。”
　　“照我看來，四個便夠了。”紫薇掌教摸著胡須，說道，“徐葛駱趙，各收壹人。”
　　“固原趙家也有嗎？”秋長天詫異問道。
　　“目前排名第四的那個小姑娘，便是了。”紫薇掌教回答說道。
　　收四個弟子……倒也沒啥問題，反正讓師妹幫我授課便是。
　　想到這裏，秋長天便也答應下來。
　　轉身出門，他便擡起手臂，袖中劍光壹閃，飛劍傳書，朝徐應憐那邊飛去。
　　徐應憐收到消息，默默看完，便按落劍光高度降下。
　　只見登天之路的末端，離天門只有壹百階的距離，已經密密麻麻坐了三十幾個人了。
　　以往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，但坐著的位置大抵比較分散，不像現在這樣都集中於某處，仿佛在山間野餐似的。
　　徐應憐降下劍光，不經意地看了徐錦壹眼，後者便立刻站了起來，轉身面朝天門方向。
　　“掌教有令。”徐應憐朗聲說道，“首席弟子可自主擇師。”
　　話音剛落，便像是打響了發令槍般，下方的所有人幾乎同時動了起來。
　　徐錦因為早已擺好姿勢，因此走得最快。駱川原本是坐在地上的，此時連忙起身邁步，便落後了她七八階的位置。
　　葛絹迅速跟在駱川後頭，這三人不愧在之前是第壹梯隊的，如今再次發力前行，立刻便又遙遙領先起來。
　　至於後面的人，大部分卻是剛走了幾步路，身形便立刻搖搖晃晃起來——天魔幻音放大了他們的肌肉酸痛和身體疲勞。
　　很快，便有壹個身材纖細的小姑娘，將大部隊都甩脫在身後，朝著前方葛絹的方向迅速追去。
　　那是……固原趙家的趙雲湖？
　　徐應憐略微回憶，便想起來這小姑娘先前壹直藏在第二梯隊之中，想不到卻是特意留有余力。
　　她的目光再次往前延展，便看到駱川的速度還在加快，顯然體質更勝徐錦壹籌。
　　但徐錦借助先發優勢，即便距離正在被不斷縮短，但腳下跟著發力，短時間似乎也不會被迅速反超。
　　至於葛絹，卻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駱川身後，就是不知道是用盡了全部力氣來維持這個速度，還是打算在最後壹刻突然反超。
　　徐應憐心生好奇，便看著這三人妳追我趕。到接近山門的時候，葛絹突然邁開腳步，兩階並做壹步瘋狂上沖！
　　然而，駱川和徐錦也同樣加快腳步，由走變跑，全速前進……這三人居然是同時留有余力，此時也不約而同爆發出來，開始爭奪首席之位。
　　由於所剩距離不多，最後名次還是未曾改變：以徐錦第壹，駱川第二，葛絹第三。
　　接著大約壹刻鐘後，趙雲湖也走完了登天之路，跨過天門。
　　再看後面的第二梯隊剩余人等，由於在天魔幻音之中停留太久，因此個個倒是慢若龜爬，哼哧哼哧才跨上壹階。
　　看來今年最有潛力的，也就他們四人了。徐應憐心中暗想。
　　往年能在第壹梯隊走完登天之路的，基本都是徐駱趙葛四家的人輪流坐莊，不過如今居然四家齊全，也是難得。
　　就是不知道，師兄會如何收徒呢。
　　四人在天門處稍作歇息，很快便被弟子引入玉虛宮中，按順序進行拜師。
　　“弟子欲拜長庚長老為師。”徐錦作為首席弟子，率先說道。
　　這並不出大家意料，因此長老們和掌教們都沒什麽反應，只有秋長天好整以暇地道：
　　“為何要拜我為師？”
　　徐錦轉頭看向人群後面的徐應憐，回答說道：
　　“弟子……素來仰慕先祖瓊英真人，而先祖最敬長庚長老，因此願擺在長庚長老門下。”
　　這回答著實巧妙，看似是後輩對先祖的崇拜，實則卻是暗自提醒秋長天，“我可是妳老婆娘家出身，自己人”。
　　秋長天見她如此機敏，倒也欣賞，便點頭表示同意。
　　接下來則是駱川，只見這小子大聲說道：
　　“我也要拜長庚真人為師。”
　　“原因呢？”秋長天問。
　　“寒垣先祖說過……”駱川正要照葫蘆畫瓢，卻被秋長天笑瞇瞇地打斷，“用過的理由可不能再用。”
　　於是駱川思索片刻，說道：
　　“弟子欲結壹品金丹，欲求前人指路，非長庚長老您不可。”
　　短短的幾句話，先是表明了自己誌向不小，又暗暗捧了壹把秋長天，後者便滿意點頭。
　　輪到葛絹了，她自然還是選擇長庚長老，回答說道：
　　“長庚長老為道心通明，乃是萬年難出的絕世天賦。我生而能言，智慧通透，在道途上卻難以發揮這天賦的萬分之壹價值，懇請長庚長老指點迷津。”
　　呵，秋長天也是嘆為觀止。
　　這些少年少女們，壹個個也就是十六七歲出頭的樣子，講起話來卻是各種套路，真不愧是修仙家族出身……嗯，說不定我的性格和應對方式，早就被昆侖四大家族做過預案，教過他們如何與我打交道吧。
　　最後輪到趙雲湖，正當秋長天打算聽聽趙家有什麽理由的時候，只聽見趙雲湖擲地有聲地道：
　　“聽聞長庚長老，曾為我固原趙家之敵，最後家族卻大敗虧輸。”
　　“我選擇長庚長老拜師，便是要曉得趙家究竟敗在何處！”
　　秋長天：……
　　眾人：……
　　好吧，固原趙家絕對沒給這位培訓過。
　　第 十六章 各自傳授
　　最後，秋長天還是按照紫薇掌教所說，收下了四個弟子。
　　徐錦心性最為出色，甚至比當初的徐應憐還要好些，沒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。
　　（秋長天下意識忽略了讓徐師妹心境不穩的罪魁禍首）
　　駱川根骨更勝壹籌，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。
　　本來蜀山上清派更適合他，不過駱家要押寶在自己身上，倒也無妨。畢竟我秋長天的禦劍之術，放在全昆侖太清宗也是首屈壹指的。
　　葛絹的最大優勢在於智慧通透，很明顯應該去投蓬萊玉清觀。
　　出於類似的原因選擇投入自己門下，也反正她想學什麽自己也能教。
　　最後則是趙雲湖。
　　這個小姑娘……當天拜師大會結束後，秋長天便找了幾個固原趙家派系的長老打聽，才曉得原來趙家其實已經為她準備了壹整套說辭。
　　原本在家族長老們的面前，趙雲湖保證得很好，演練環節也對答如流——誰知道在拜師大會上，突然就拋棄臺本，自由發揮了。
　　以至於趙家長老們當即色變，卻又無能為力，如今只能拐彎抹角地暗示秋長天，趙雲湖其實各方面都是很出色的，就是性格上有些執拗，望他不要介意雲雲。
　　秋長天當然不至於跟這小姑娘置氣，更何況他也沒多重視這些師徒關系，畢竟自己遲早是要叛離宗門的，跟這些徒弟太親反而是害了他們。
　　因此，他便和徐應憐壹同帶著四個弟子，禦劍回到了妙玄山。
　　“都自我介紹壹下吧。”洞府之中，秋長天隨意地坐在石床邊沿，吩咐說道。
　　徐應憐從旁邊取了蒲團，給四名弟子用於跪坐。
　　“如何介紹？”駱川率先提問，“師父想聽什麽？”
　　“就是大概說壹下自己的情況。”秋長天隨口說道，“喜歡的東西，討厭的東西，還有自己的夢想什麽的。”
　　四個弟子面面相覷，這算什麽自我介紹？
　　這個時代的自我介紹，壹般是在下姓甚名甚，字某某，出身如何如何……而秋長天提到的信息過於私人，讓大家都覺得有些怪異。
　　但師父發話，不敢不從，於是駱川便率先說道：
　　“我是駱川，喜歡的是修行，討厭的是弱者，夢想是結壹品金丹！”
　　徐應憐在旁邊無言地看著他，心想這孩子小聰明是有的，但終歸不夠成熟。
　　先前在拜師大會上，秋長天還未答應收徒，要考驗妳的急智，所以妳賣弄小聰明是可以的。
　　但如今已經確認師徒關系，問妳這個問題是為了快速拉近人際距離，妳再這般裝模作樣地去恭維他，反而失了真性情了。
　　“這樣啊。”秋長天便笑著說道，“但妳現在也是弱者，不是嗎？”
　　“我不可能永遠是弱者。”駱川理直氣壯地道。
　　“嗯。”秋長天不置可否，看向其他人，“妳們呢？”
　　“徐錦。”徐錦回答說道，“喜歡的事情是讀書，沒什麽討厭的東西，夢想是得大逍遙，大自在。”
　　“哦，那什麽是大逍遙呢？”秋長天笑著問道。
　　徐錦沈默片刻，回答說道：
　　“所作所為，皆出自本心，無需有任何不得已而為。”
　　這小姑娘……看來是被天南徐家指名要拜在我的門下，很是不爽啊。
　　秋長天微妙地看了徐應憐壹眼，意思是說這孩子雖然看似冷漠，但好勝心卻是和當年的妳壹模壹樣。
　　徐應憐嘴角微微抽動，說道：
　　“就算妳羽化登仙了，若是有妳在意的人，使得妳必須為妳不想為之事，妳當如何？”
　　徐錦不假思索地答道：
　　“我沒有在意的人。”
　　接著，她便發現大家看向她的目光，都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憐憫。
　　……我說錯了什麽嗎？徐錦不解。
　　秋長天哈哈壹笑，心中也有暖意蕩漾開來。
　　他猜到了徐應憐在舉什麽例子：
　　以前的徐師妹，始終不願意接受“我弱於師兄”的事實，如今這份好勝心也沒有變過。
　　只是因為愛情的緣故，她願意強迫自己接受事實，居於師兄之下，這樣自然不算是大逍遙大自在了，但徐應憐會後悔嗎？
　　至於徐錦，這孩子年紀太小了，妳跟她說這個她是不會懂的。
　　“妳們兩個呢？”秋長天看向其余兩人。
　　“我是葛絹。”葛絹便開口說道，“喜歡的同樣是讀書，還有修行。討厭的是麻煩的事，夢想是成為下壹任昆侖掌教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想當昆侖掌教？”秋長天詫異問道。
　　“因為師尊必然能領導昆侖走向巔峰。”葛絹回答說道，“我只要在師尊栽下的大樹下乘涼就好了。”
　　於是眾人皆失笑出聲，只有趙雲湖沒有笑，這小姑娘依然緊緊地繃著撲克臉，壹言不發。
　　“趙雲湖，妳呢？”秋長天指名說道。
　　“我。”趙雲湖頓了壹下，“喜歡聰明人，討厭蠢蛋，夢想是執掌固原趙家，讓那些蠢不可救的老家夥通通閉嘴！”
　　這家夥可真敢說啊……其余三名弟子都為她擦了把汗，只聽見秋長天問道：
　　“妳對家族裏的長老們有什麽不滿的嗎？”
　　“他們都太蠢了。”趙雲湖回答說道。
　　“比如說呢？”秋長天繼續問道。
　　“我不蠢。”趙雲湖回答說道，意思是這種事情涉及家族隱秘，我怎麽可能告訴妳們呢？
　　其余三人無語地看著她，心說那妳罵家族長老就可以嗎？
　　秋長天灑然壹笑，說道：
　　“好，我大概了解妳們了。”
　　“接下來，便說說修道的事情。為師修的是《九天清微入境真言》，但這門煉氣術必須掌教親傳才能修行，這點為師正在和掌教溝通，所以暫且不能教給妳們。”
　　“在結果出來之前，妳們除了吐納煉氣，盡快過三關進入煉氣階外，就是要選擇壹門用於自保的鬥法手段。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秋長天沈吟片刻，說道：
　　“徐錦先練道法，駱川學禦劍術吧，葛絹可以考慮壹下符箓或者陣法，趙雲湖……雲湖，妳想學什麽？”
　　“我要學雷法！”趙雲湖立刻說道。
　　“好，就傳妳雷法。”秋長天撫掌笑道，“等妳們進入煉氣階後，就安排妳們互相交手，了解各種鬥法手段的優缺點。”
　　“然後，我會再安排妳們重新選擇壹次，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