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八章 紅塵壹曲

　　看到南風他們歸來，李凡頗為高興地起身。
　　“師父，我們回來了。”
　　南風等人上前行禮。
　　“回來就好，怎麽樣，順利麽？”
　　“可找到了那個精神病？”
　　南風道：
　　“啟稟師父，壹切順利，那個精神病，我們也已經帶來了，就在小院外呢，她不敢進來。”
　　聞言，李凡不禁欣喜！
　　找到了，太好了。
　　如此壹來，自己距離金丹又近了壹步啊。
　　“走，為師出去看看。”
　　當即，眾人都是跟著李凡壹起，走出小院。
　　小院之外。
　　傾城呆呆地看著無二閑庭！
　　她震驚到了極點，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。
　　“這種地方……怎麽會存在？”
　　“超越了世間的壹切，這裏，才是這個禁忌山村的核心……”
　　她喃喃著。
　　無法想象，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，才能居住其中？
　　而下壹瞬，門被人推開了。
　　傾城擡眼看去，只見壹個氣質儒雅的青年已經走出，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，飄逸出塵，卻絕無倨傲之色，有的只是壹種平靜的淡然，如紅塵中的讀書人壹般。
　　然，見到他，傾城卻渾身壹顫！
　　不……
　　這種存在，怎麽會出現在混沌祖界？！
　　這種存在，怎麽可能從路那邊走出？
　　這……已經超出了壹切常理！
　　她急忙低頭，這壹刻，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。
　　“不可直視……不可直視……”
　　她喃喃著，心中恐懼萬分。
　　她知曉，這種級別的存在，只需要看壹眼，自己就可能發生不可名狀的詭異。
　　因為，路的那邊，代表著真正的詭異與不祥。
　　從那邊走出的存在，簡直就是詭異與不祥的化身，屬於禁忌中的禁忌！
　　而李凡見狀，卻是不禁心中微微壹凜。
　　這姑娘……真慘啊。
　　那麽長的頭發，這麽冷的天，還穿著單薄的孝衣，而且，臉上還密密麻麻都是蜈蚣壹般的刀疤！
　　看這腰肢身材，應該曾經也是個美女啊，如今卻變得這般醜陋不堪……怎能不瘋啊？
　　他覺得，眼前這個姑娘，壹定有很多痛苦的遭遇！
　　而此刻，李凡旁邊，雲溪也是走了出來，看到傾城，她大眼睛有些訝異，道：
　　“她的臉……”
　　聽到這三個字，傾城更是宛如見了鬼壹般，縱然她再恐懼，也是忍不住擡眼。
　　看到雲溪，她更是駭然大驚！
　　“您……在這裏？”
　　她震驚了。
　　昔年，號稱萬道終點的那個女子，把他們抓來鎮守邪屍之後，不是踏上了那條路嗎？
　　傾城還記得，那個女子曾說過，她要去路那邊找人！
　　她不禁朝著李凡看了壹眼。
　　難道，這個青年……
　　就是她要找的人？
　　就在她思索之時，識海中更是猛然壹痛，宛如要裂開了。
　　“啊……”
　　她壹聲哀嚎，幾乎軟倒在了地上。
　　同時，她感覺在自己識海中，居然漂浮起壹塊碎玉。
　　那塊碎玉，莫名出現在她手心中。
　　這是……
　　“萬道終點的那位……留在我識海中的東西？”
　　傾城心中更是恐懼了。
　　萬古之間，她居然絲毫未察覺！
　　萬道終點的那位，不只是讓她在鎮守邪屍，更是讓她，成為這塊玉的載體。
　　“她……留下的後手？”
　　傾城這壹刻，想到了很多很多！
　　而雲溪見狀，卻是微微壹喜，道：
　　“大魔王，妳看，紅塵玉！”
　　她當即走過去，將那塊紅塵玉拿了起來。
　　“又得到壹塊……和夢裏面的壹樣呢。”
　　她看著紅塵玉，不勝之喜。
　　李凡也是微微壹笑，緊接著，看向傾城，他不禁微微壹嘆，開口道：
　　“姑娘，可是受過很多苦？”
　　而傾城聞言，顫抖的心不禁微微壹怔。
　　這位無上的存在，在向自己發問……
　　他什麽意思？
　　這種存在，絕對不會問無意義的問題！
　　對方問自己是否受過很多苦……
　　難道，對方看出了自己的心結？！
　　對，壹定是這樣！
　　——她這壹生，顛沛流離！
　　從六歲開始，人生就變得無比黑暗。
　　那些受過的苦，見到的罪惡……讓她心中有恨！
　　正是那股恨意，讓她雖然在音道修煉上壹日千裏。
　　但卻也讓她的音道變得逼窄非常。
　　可以說，成也仇恨，敗也仇恨！
　　而今，這位大佬，問自己是不是受過很多苦……
　　這分明是要替自己，解開心結、疏通音道嗎？
　　她感覺……多半就是這樣啊。
　　想到此處，她頓時激動了。
　　能得到這樣壹個蓋世禁忌存在的指引，該是何等福緣？
　　她頓時點頭道：
　　“多謝前輩指點……傾城，感激不盡！”
　　說完，她直接壹手扯起自己的頭發！
　　當場就開始彈奏！
　　見狀，壹眾弟子，都是壹驚。
　　他們分明感受到，傾城的發絲，像是變成了恐怖的琴弦，有無形的音波在流轉，大道音符，宛如流水壹般。
　　婉轉、淒切，聽起來令人心生絕望！
　　但，這種無形琴音……李凡卻渾然不覺。
　　他看著眼前這女子，直接就是驚了。
　　這女子……不愧是個瘋子啊。
　　拿頭發當琴彈？
　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！
　　果然，瘋子不可理解！
　　他不禁搖搖頭。
　　而南風則是低語，道：
　　“師父，傾城姑娘雖然行為迥異，但，卻事發有因，她六歲之時，便遭人玷辱，後來又被親人賣到青樓，賣藝為生，她的臉，就是她自己割花的……”
　　“她壹聲愛琴，只可惜，卻走錯了路。”
　　同為琴道中人，南風對傾城，亦有壹份相惜之意。
　　她見師父搖頭，怕師父不喜傾城殺心太重，所以出言解釋。
　　李凡壹聽，頓時心生惻隱。
　　沒想到，這姑娘居然這麽可憐啊……
　　“也罷，”
　　李凡當即開口，道：
　　“隨我進來。”
　　“便為妳撫琴壹曲，以慰妳心。”
　　聞言，傾城不敢不去，當即跟著眾人，進入小院。
　　邁入小院的剎那，她更是感覺腦海中轟然。
　　壹時間，她感覺自己，仿佛被無數的恐怖存在，掃了壹眼……
　　她下意識看向了那群正在啄食麥粒的雞群……
　　不，那根本不是雞，而是……
　　傳說中就連灰霧海都不見蹤跡的……鳳凰？！
　　然後看了壹眼池塘中的魚群……
　　天，那根本不是魚，全都是蟄伏的萬古真龍！
　　還有那棵桃樹……
　　灰霧海曾有傳聞，萬古前，路那邊，曾有壹枝桃樹枝丫探出，鎮壓了整個灰霧海，難道，與這株桃樹有關聯嗎？
　　她直接跪下了！
　　這個小院……太可怕了！
　　甚至，就連在跪下的瞬間，她都嚇了壹跳，因為，她差點兒碰到了地上爬過的壹只蜘蛛。
　　那蜘蛛，分明散發著滔天的禁忌之威！
　　她感覺，對方可以輕松滅殺自己！
　　這壹刻，堂堂壹代音道強者，她卻動都不敢動！
　　而此刻，李凡已經淡然坐下。
　　當即，南風取下古琴，放在李凡身前。
　　李凡淡然撫琴。
　　壹曲起。
　　瞬間，場中所有人，都是不禁壹驚。
　　李凡這壹曲，與以往皆不同！
　　不是帝尊破陣曲的殺伐淩厲，不是忘塵曲的縹緲超脫，也不是萬古十音的無上之音……
　　反而像是壹種塵世嘈雜煙火中，傳來的老琴聲，琴中似有母親對嬰兒的搖籃曲，似有青梅竹馬的哭鬧嬉戲，似有新人拜天地時的祝賀聲，似有老嫗和老叟期頤低語……
　　這壹曲，是世間煙火氣，是蒼生之音，是普天下蕓蕓眾生的生與死、悲與歡、酸甜與苦辣！
　　所有人，皆有所感。
　　他們皆不禁心有惻然，僅僅壹曲，卻猶如見紅塵萬象，感受到了萬種人生！
　　“紅塵煉心，方知前路……師父，曾觀遍蒼生。”
　　南風喃喃著，僅僅這壹瞬，她感覺自身的琴道理解，再上壹個大臺階。
　　“再普通的生命，也會有不平凡的情感……這世間也太多虛假，但卻同樣蘊藏許多的真實。”
　　紫菱大眼睛中如有所悟。
　　“蒼生不是棋子，蒼生便是蒼生，因為他們的情感，誰也不能剝奪。”
　　江離心中，某種藩籬……瞬間盡破！
　　而跪在李凡身前的傾城，此刻已然潸然淚下！
　　隨著李凡的琴音，她分明看到了曾經被她滅掉的無盡蒼生。
　　她看到了剛剛出生的嬰兒，未曾看這個世界壹眼，就已經在自己的仇恨中死去。
　　她看到了壹生行善的老者，未能壽終正寢，卻因自己的怒火而亡。
　　她看到了相愛的戀人，未曾牽手，就抱著遺憾死在自己的怨恨中……
　　“我錯了……”
　　“仇恨遮蔽了我的雙眼，讓我看不見這世間的溫暖，看不見這世間的真和善。”
　　她淚眼婆娑。
　　她朝著李凡，重重磕頭。
　　這壹刻，她徹底醒悟！
　　實際上，在她修行的無數歲月中，也曾有人告訴過她，縱然她有恨，蒼生也無辜。
　　但，她的仇恨宛如壹層層的繭，將她緊緊包裹，哪怕聽過再多的道理，她也無法扭轉自身的怨恨。
　　唯有今日，李凡卻以無上的琴音，直接觸及她被包裹的內心。
　　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六歲之前，無憂無慮，重新看到了這世間的美好，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。
　　她知曉，今日所聆聽的這紅塵壹曲，徹底拯救了她被禁錮的靈魂！
　　這壹日，她原本迷失的琴道，也終於豁然開朗！
　　“多謝前輩！”
　　她跪謝！
　　而李凡，則是緩緩放下了雙手。
　　他看著傾城，不禁點點頭，道：
　　“日後便留在村裏吧。”
　　“大德，喊冥天北來領人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同時。
　　武族艦隊。
　　已經在武荒界外！
　　他們直接朝著武荒界落下。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