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8章 【不宜久留】（上）

　　羅獵端起酒杯，跟葉青虹碰了碰，他們壹起幹了這壹杯。
　　羅獵又道：“然後啊，我要感謝上天給了我壹個這麽可愛的女兒，如果沒有她，我的生活將會變得壹團糟，不會有那麽多的歡聲笑語，不會有那麽多的希望。”他感謝的不是上天，而是亡妻喜妹，正是她的堅持，他們才擁有了這個寶貝女兒，蘭喜妹絕不僅僅是要留下他們愛情結晶那麽簡單，而是她擔心失去自己的日子，羅獵無法支撐下去，小彩虹是她生命的延續，是他們的希望所在，也只有這個女兒才能讓羅獵重新振作，才能讓羅獵堅持下去。
　　葉青虹端起酒杯喝了，又將身邊的那杯酒悄悄灑落在地上，然後添滿。她坐在小彩虹的身邊，和羅獵空出壹段距離，葉青虹為空杯斟酒的時候，仿佛看到蘭喜妹又回到了這裏，她心中默默道：“喜妹，若是妳在天有靈，應該看到我沒有辜負妳，我盡力了。”
　　羅獵的目光落在葉青虹的臉上，這段時間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，他端起酒杯道：“這杯酒我敬給虹媽媽和她的小彩虹，如果不是虹媽媽對小彩虹的照顧，我就沒有時間去打獵，我不去打獵，咱們就要餓肚子，所以最大的功臣還是虹媽媽。”
　　小彩虹道：“我也敬虹媽媽。”
　　葉青虹望著小彩虹真摯單純的笑臉，忽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付出都是值得的，在蘭喜妹和她的那番深談之後，她所作出的決定是正確的，她的眼圈紅了，端起酒杯壹飲而盡。
　　外面忽然傳來壹連串急促的槍響，小彩虹道：“炮，鞭炮！”她的年齡還分不出槍聲和鞭炮的區別，羅獵他們經常告訴她打獵時發出的槍聲是鞭炮，而葉青虹又告訴她，過年時都會放炮的，所以小彩虹的第壹反應就是有人在放炮。
　　羅獵將酒杯放下，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壹座無人的山巒，因為地處偏僻，即便是土匪也少有從這裏經行，如果是打獵，槍聲不會如此密集，應該在附近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。
　　羅獵起身道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　　葉青虹道：“等等！”她起身為羅獵去拿衣服，又取出壹把手槍。
　　羅獵道：“不用，我帶獵槍就行，妳留著防身。”
　　葉青虹點了點頭，低聲道：“小心啊！”
　　羅獵笑道：“放心吧，這壹帶是我們家的地盤。”
　　葉青虹聽到這句話，差點落下淚來，她點了點頭道：“快點回來，我們娘倆等著妳。”
　　羅獵點了點頭，躬下身子摸了摸小彩蝶吹彈可破的臉蛋道：“讓虹媽媽帶妳早點睡，我出去看看誰在放炮。”
　　交火聲仍然在雪松林中持續，羅獵尋找了壹個便於隱蔽適合觀察的地方停下，在這裏，他可以兼顧木屋那邊的情況，雖然葉青虹身手不弱，但是他絕不容有任何閃失的出現。
　　兩道身影從密林中向羅獵所在的方向沒命逃竄，後方有十多人窮追不舍。
　　“蓬！”逃跑的兩人中有壹人又中了槍，摔倒在了雪地上，另外那人意識到同伴中槍之後，轉身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，拽著他躲在了壹棵雪松之後。
　　突！突！突……密集的子彈掃射過來，那兩人相擁在壹起躲在雪松後，子彈將樹皮射得四處紛飛，壓制的他們根本就擡不起頭來，更不用說逃跑。
　　追擊的那些人分散開來，準備包圍兩名逃亡者，遠處壹人大聲道：“嶽廣清，妳逃不了了，給我滾出來。”
　　羅獵聞聲壹怔，從對方的喊話中能夠推斷出，逃亡者其中之壹是狼牙寨的嶽廣清，這嶽廣清乃是狼牙寨的七當家，有遁地青龍之稱。聽到嶽廣清的名字，羅獵不由得想起了亡妻蘭喜妹，蘭喜妹生前曾經是狼牙寨的八當家，他和蘭喜妹最初相識就是在淩天堡，羅獵不由得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之中。
　　嶽廣清大聲道：“呂長根，妳逼人太甚，難道忘了妳我結義之情了。”
　　羅獵暗忖，難怪聲音聽起來如此熟悉，原來喊話之人是狼牙寨的六當家綠頭蒼蠅呂長根，其實他現在所住的地方距離淩天堡尚有百裏的距離，在這裏居住的幾個月期間，羅獵並未見過狼牙寨的人馬來此，想不到終究還是在大年夜遇上。
　　呂長根道：“嶽廣清，妳還記得我們是兄弟，妳居然勾結蘭喜妹那個賤人吃力扒外，出賣大當家的利益。識相的，給我出來，乖乖跟我回去向大當家磕頭認罪。”
　　羅獵聽到這裏，不由得心頭火起，他才不管雙方誰是誰非，呂長根竟然敢侮辱他的亡妻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，今夜這雪松林就是他呂長根的埋骨之地。
　　嶽廣清道：“什麽大當家，他鄭千川也配，他只是日本人豢養的壹條狗罷了！”
　　呂長根聞言大怒，命令開槍，十幾人同時開火，壹時間子彈在雪松林中織起了壹道火力網。
　　嶽廣清聽到這密集的槍聲，已經知道今天萬難逃出對方的追殺，他黯然嘆了口氣，向身邊女子道：“婉君，妳走吧，別管我。”
　　那叫婉君的女子用力搖了搖頭道：“不，要死就死在壹起。”
　　咻！壹聲輕嘯向追兵陣營中傳去，這聲音被風雪聲和密集的槍聲所掩蓋，這是壹道宛如流星般璀璨的刀光，刀光以驚人的速度穿行在開火的人群之中，所到之處，頓時切開了對方的咽喉。
　　呂長根看到身邊部下壹個個倒在了雪地上，還以為見了鬼，他駭然大叫道：“誰？誰啊？”
　　有人在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呂長根反應迅速，馬上舉槍向後方射擊，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，搶下了手槍。照著他的面孔就是狠狠壹拳，呂長根被打得飛了出去去，重重跌倒在雪地上。
　　他看到壹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，呂長根嚇得身體向後挪動著：“妳……妳是誰？我是狼牙寨的呂……”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對方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頭顱，蓬！就是壹槍，呂長根的身體猛地仰倒在雪地上。
　　嶽廣清和婉君兩人才知道有人出手救了他們，兩人驚魂未定地從雪松後探出頭來，望著已經倒伏壹地的屍體。
　　壹個聲音在他們的前方響起：“趁著追兵沒來之前，快走！”
　　嶽廣清點了點頭，婉君攙扶著他向前方逃去，走了幾步，腳下壹軟，嶽廣清噗通壹聲栽倒在地，連累得婉君跟他壹起摔到。嶽廣清在剛才的逃亡中中了槍，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無力走遠。婉君哭著哀求道：“恩公，求您救救他吧。”
　　羅獵暗自嘆了口氣，走過去，他將已經昏迷的嶽廣清背在肩頭。
　　這是壹個不平靜的除夕之夜，葉青虹哄小彩虹睡了，她聽到外面的動靜，也知道羅獵已經回來，不過應當不是壹個人回來。葉青虹沒有離開，抓起手槍守在小彩虹的身邊，望著她安祥幸福的小臉，葉青虹心中充滿了愛憐，環視這間溫暖的小木屋，她忽然有種預感，屬於他們三人這樣的平靜日子已經到了盡頭。
　　羅獵從外面敲了敲門，葉青虹聽到他的聲音才起身去開了門，關切道：“妳沒事吧？”
　　羅獵搖了搖頭道：“沒事，我救了兩個人。”
　　葉青虹道：“人呢？”
　　羅獵道：“我將他們暫時安置在外面的柴房，我估計很快就會有人找到這裏來。”
　　葉青虹點了點頭：“我這就去收拾。”兩人之間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非常默契。
　　羅獵拿了醫藥包轉身出去。
　　嶽廣清在柴房中再次醒來，看到滿面胡須的羅獵，他愕然道：“妳是……”
　　羅獵將壹根木棍遞給他，示意他咬在嘴裏，然後將消毒後的小刀刺入嶽廣清的傷口，嶽廣清痛得悶哼了壹聲，咬緊了木棍，婉君關切地抓緊了他的手臂，還好羅獵的刀法準確而有效，很快就將彈頭挑了出來。嶽廣清的身上壹共有三處槍傷，還好都不是要害。
　　羅獵幫他將彈頭全都挑出來之後，又給他上了傷藥。
　　因為沒有麻藥，嶽廣清也是痛得死去活來，不過他終究還是忍了過來，羅獵為他包紮好之後，嶽廣清整個人如同虛脫壹樣，躺倒在柴堆之上。
　　婉君在空地上升起壹堆火。
　　羅獵道：“我女兒在睡覺，我擔心妳的樣子嚇到了她。”
　　嶽廣清點了點頭，他虛弱道：“妳能救我，我已經感激不盡了。”
　　羅獵道：“此地不宜久留，妳們稍事休息之後，還是盡早離去。”
　　嶽廣清道：“妳是羅獵！”雖然羅獵多了壹臉的絡腮胡子，可嶽廣清仍然認出了他。
　　羅獵道：“妳認錯人了。”
　　嶽廣清道：“有沒有蘭喜妹的消息？”
　　已經轉過身去的羅獵停下了腳步，緩緩搖了搖頭。
　　嶽廣清道：“謝謝！”
　　羅獵已經走了出去，反手掩上了柴房的門，他看到葉青虹就站在木屋門前等著，羅獵大步走了過去，葉青虹迎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道：“咱們什麽時候走？”